猫猫宇宙论

飞鸟亲吻跃出水面的游鱼,从此与世界有了交集。

[南北/纬钧/九明]《是否与此无关》

-微笑抑郁症系列番外篇是蜜糖番外篇。 

-带纬钧明月九洲一起玩。 

-本篇9K预警 

-整篇所在[氟西汀的糖衣] [草莓的花期] [魔法师的氢气球] 

 

 

🌻 

 

 

1.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周峻纬是在邻座碰到用商务舱派发的绒毯蒙着脸的蒲熠星的。在前后左右看了一圈确定自己没有走错飞机,的确是上了登机牌上那一驾耗时十几个小时飞往温哥华的飞机,而不是歪打误撞上了飞往四川的国内航线。 

 

 

蒲熠星的签证有效期一年,他的确是飞加拿大没有错,跨国项目需要一名英语流利的项目负责人,有海外留学经历的青年才俊比那些关在财务报表里的老古板合适太多。但高风险高回报,跨国项目不仅耗时长,国内市场在这方面完全占据劣势,蒲熠星前两个月被这个项目扯得焦头烂额,几乎就要得出一个风险过高不可行的结论,但临提交风险报告的前一晚忽然改变了主意——他的确不是不能赚这一笔可观的收入,权衡利弊他宁愿在北京三环内那小小的两居室里洗碗,也不大愿意在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外腥风血雨。 

 

 

最后一层牵挂被人不轻不重的剪断,蒲熠星只觉得大脑里始终绷着的那根弦猝然断裂,席卷而来的疲惫与抑郁几乎要将他吞没,强弩之末的理智告诉他,他必须找一个能够全情投入的寄托。 

 

 

周峻纬用脚尖踢了踢仍旧埋在毯子里装鸵鸟的蒲熠星,只差套个手铐现场将人逮捕归案,趁着空姐还没有来检查通讯设备是否关机,粗暴地扯下蒲熠星劣质的盖头,用原相机对着蒲熠星一头乱发一顿乱拍,加紧发给了齐思钧。 

 

 

回复很快抵达,齐思钧发来了两张照片,一张是郭文韬的诊断书,另一张是一张写满了英文字符的打印纸。 

 

 

飞机即将起飞,飞行模式吞没手机最后一格信号,蒲熠星在空姐的一再坚持下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按下电源——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没电自动关机了。 

 

 

检查完长途飞行安全的外国空姐很是满意,很有眼力见地捕捉到了周峻纬眼底快要实质化的探究,体贴地拉上帘留出足够的隐私空间,甚至在临走前笑眯眯地提醒蒲熠星眼底青影太重,询问他要不要来一杯咖啡。 

 

 

咖啡不太需要,蒲熠星只想用两颗安眠药一觉睡到目的地。 

 

 

“你怎么回事?” 

 

 

窒息的沉默自热情的空姐离开后迅速弥散在降至冰点的气氛中,周峻纬几乎是狠狠地克制才没有一拳让蒲熠星眼底的青影彻底沦为淤青,一双清澈的眼睛泛了点血丝,绅士的耐心几近告罄。我真是看错这混蛋了,周峻纬捏着拳头,平复着心情。 

 

 

三小时前,齐思钧给他发来微信,郭文韬急性肠胃炎送了急诊,他要赶去一趟,恐怕不能陪他登机。 

 

 

飞机起飞并不是什么生死离别的大事,就算没有对象的甜言蜜语也不至于缺斤少两,周峻纬嘱咐了两句齐思钧注意身体,答应了起飞降落报一次平安匆匆挂断电话,百无聊赖地在星巴克找了个无线信号最好的地方预备下两部电影来看,等待中无意翻开朋友圈,最新一条动态就是蒲熠星的动态。 

 

 

一只行李箱,简单的一句话——该有一点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有一个人,放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独自一个人买了单程票登上跨国飞机,这是为什么?”——是否与此无关,这是他们曾经很喜欢的一个游戏,从猜一般的推理小故事到后来被唐九洲硬生生扯成了脑筋急转弯大赛,再到后来处理家长里短的一种惯用手法,这种提问方式几乎根深蒂固在他们这一群人身上,周峻纬下意识抬头去看他,却没有在蒲熠星眼底察觉一点笑意。 

 

 

似乎是察觉了他的目光,蒲熠星勾了勾嘴角,那笑容并不好看,勉强得甚至有些滑稽,周峻纬很想告诉他,耷拉着眼角强颜欢笑的样子真的很像三流马戏团的小丑表演。 

 

 

“他…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蒲熠星垂下头,半晌应了声。“否。” 

 

 

没有难言之隐,甚至没有吵架,他们的分手来得非常平淡,郭文韬提出分手的口吻仿佛只是在简单询问他晚上需不需要替他烧上洗澡水。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一来一回的纷争,平淡得只是一场正常的聊天,得出一个刺骨的结论——分手吧,郭文韬说,我不再喜欢你了。 

 

 

“他是否存在经济困难?” 

“否。” 

 

 

“他是否仍然不确定自己的行程?” 

“否。” 

 

 

“他是否有某些不得不远赴异地的工作?” 

“与此无关。” 

 

 

“他是否在逃避什么人?” 

“是。” 

 

 

蒲熠星自嘲一笑,五个问题几乎耗尽了他的全部体力,单手压在额角聊胜于无地缓解额角的钝痛。 

 

 

“还原故事。”周峻纬轻叹了一口气,随手从便利贴上扯下写满了英文字符的便利签,指节轻敲座椅边缘,强行打断蒲熠星闭目养神的状态——那是是否与此无关游戏的一种默契,叙述者必须回答每一个相关的问题,直到拼出一个完整的答案。 

 

 

“他因为某种原因,和他的爱人分手,暂时处于失恋后情感波动的空窗期,恰好得到一个能够远离原来生活环境的机会,于是不顾一切地逃离那个环境。”周峻纬语调几乎没有一点起伏,故事的主人公对他而言仿佛同夏洛克福尔摩斯或是猪八戒一样,只是留在纸质文档中的一个字符,他对上蒲熠星那双几乎失去焦距的眸子,一字一顿地得出结论,“你看过傲慢与偏见吗,彼得潘先生?” 

 

 

蒲熠星被突如其来的嘲讽砸昏了头,二十四小时没有休息过的大脑不允许他立刻从记忆中调取相关的资料,逻辑分析到一半哑火,本能却不允许自己被周峻纬占了口头便宜,下意识开口回击,话还没说一半便被头脑清晰的心理学高材生又堵了回去。 

 

 

“自欺欺人。” 

 

 

仿佛觉得抨击力度不够狠,周峻纬在蒲熠星一脸菜色预备开口前,又意犹未尽地补上最后一击,最后往耳朵里塞上耳机,从容地当着蒲熠星的面点开下载好的电影,不准备再分给他一个眼神,也不打算把充电宝分给他。 

 

 

嘴炮回击无效,敌方防护网无法突破,祖安公主蒲熠星第一次被人在嘴上占了上峰,恍惚大过反应迟钝的情绪,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周峻纬方才的挖苦。 

 

 

“傲慢与偏见讲的根本不是齐岱泽主题曲的故事。”蒲熠星敲了敲周峻纬的耳机,就算不能传递声音也一定要让人不痛快,可谓全方位体现了不要选择一个失败同桌的一百个理由。“但夸赞我勉强接受了,能给我留个地址吗,周大夫。” 

 

 

蒲熠星捏着周峻纬的名片,贴在鼻尖嗅了一下,自觉那家伙平时在家里被齐思钧收拾的服服帖帖,穿着海贼王的连体睡衣在楼道里来回送小泡菜坛子,没想到还有在名片上洒香水的资本主义毛病实在是有损市容,对于自己项目结束后逗留在加拿大的时间有一点未卜先知得担忧。 

 

 

而几千公里距离外的北京,齐思钧正套着被蒲熠星想象了无数次的海贼王睡衣,和郭文韬蜷在一个被窝里。郭文韬刚犯过急性肠胃炎,输了液体温还没有完全降下去,小暖炉似的缩在齐思钧怀里,而小狐狸也趁着饲养员不在,难得体验一把奶猫饲养员的威风,指尖贴着郭文韬有点泛红的面颊,有些哭笑不得地捏了一把。 

 

 

“你说你喜欢上别人了,他头上都是青青草原,我的亲妹妹,你考状元的脑子泡在爱情里失智了吗,你觉得蒲熠星会信吗?” 

 

 

郭文韬半边脸埋在被子里,说话声音闷闷的,显得有点委屈。“他信了,跟我分手了。” 

 

 

齐思钧有点欲哭无泪,两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凑在一起,难得锐利一次,还针尖麦芒地撞到一起,撞出这么大一件事来。 

 

 

郭文韬不愿点破无意中发现蒲熠星藏在信度报告下的体检报告,心理健康那一栏白纸黑字地印上了诊断结果,抑郁倾向。当无尽的自我怀疑与自责在心底发酵,郭文韬在身侧人清浅的呼吸声中,做出了自认为两全其美的幼稚决定,一首成全在耳机里单曲循环了五十九遍,郭文韬终于鼓起勇气站在蒲熠星面前,说出了他照着偶像剧学了整整三天的台词,“我喜欢上别人了,我们分手吧。” 

 

 

傲慢的少年永远不愿承认自己的弱势,正如郭文韬陷于自我怀疑的深渊,蒲熠星始终自立于神坛,他似乎没有读到郭文韬眼底的不舍,舍不下面子去多问一句理由,白色谎言彻底撕裂了脆弱神经下埋藏的逆鳞,蒲熠星一不小心捏碎了指尖的笔帽,半晌他轻笑着开口,“好啊。” 

 

 

“你当时,为什么不问我喜欢上谁了?”郭文韬盘腿坐在床边,蒲熠星正眯着眼表情不悦地解决邵明明的奶粉,大概是这死心眼的孩子一门心思为了哥哥好,买来的奶粉一口都舍不得喝,甚至保持着中国人一贯对于外国产品的盲目崇尚,没有对着百度翻译核对一遍产品说明,大概也不知道——孕妇奶粉就算是加了蜂蜜的味道也实在一般。 

 

 

“你猜?”蒲熠星一挑眼角,勉强将最后一口奶粉咽下,往嘴里塞了两颗小熊软糖压下味觉刺激。 

 

 

“你以为我喜欢上了公司的女助理?” 

“否。” 

 

 

“你知道我敷衍你?” 

“与此无关。” 

 

 

“你是不是真的想找茬跟我分手啊。” 

“与此无关。” 

 

 

“那你…。” 

 

 

“错误答案太多了,接受惩罚吧。”没有得到完整的答案,出题人蒲熠星恼羞成怒地将考生压在了床头,企图和他分享味道欠佳的孕妇奶粉,舌尖压着郭文韬的下唇,从他嘴里品尝出一点巧克力的甜味来。 

 

 

“你又背着我吃药?” 

 

 

郭文韬没有推拒,双臂缠上蒲熠星的脖颈,大方地向蒲熠星分享刚吃完的巧克力。怕长胖的健身房新生不能吃巧克力这种高热量的食品,乳糖不耐受的猫咪不能在晚上体验加了蜂蜜的孕妇奶粉,所有的可惜似乎都埋在一个草莓巧克力热牛奶的吻中。 

 

 

“因为我查了资料,抑郁症的家属患上焦虑的可能性很高,更何况是你呢?”贴着郭文韬的耳尖,蒲熠星为乖顺接受了惩罚的猫咪补上了正确答案。“而我不一样,就算是天塌下来,大概也只有我让别人抑郁的份,而没有别人让我抑郁的事了。” 

 

 

多了一个额外的附赠答案,奸商蒲熠星不准备赠送免费产品给金主,于是亲自动手在床上讨了自己的报酬,最后贴在呼吸平稳的猫咪耳边一字一句履行了约法三章中不欺骗不隐瞒的承诺,他说,“我有抑郁倾向,是因为公司的狗屁项目,一窍不通的上司在那儿指手画脚。” 

 

 

郭文韬动了动身子,似乎是睡得有点冷,往蒲熠星的怀里缩了缩。蒲熠星接住了投怀送抱的猫咪,犹豫了片刻,觉得这件事发生在两人分手以后,复合以前,不在约法三章的时效范围内,自作主张地选择了隐瞒。 

 

 

体检时的抑郁倾向只是当时心浮气躁的一个状态,他所有的症状都出现在与郭文韬分手以后。 

 

 

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催眠治疗中被摄影机真诚地记录下来,蒲熠星的博格特,是对他说分手的郭文韬。 

 

 

2.

 

 

周峻纬对于是否与此无关这一类的游戏有着天然的能力,最起码在唐九洲将脑筋急转弯引入这个纯理性的逻辑推理游戏之前,周峻纬在是否与此无关中始终占据最高战绩这一殊荣,每次聚会玩起这个游戏,单看周峻纬的便利贴上记了一串英文字符就足以让唐九洲头疼,而当周峻纬当真从那一串“天书”中还原一个结果出来的时候,蒲熠星毫不留情地指着唐九洲画满涂鸦的笔记纸指出,比起周峻纬,唐九洲的脑袋发育了二十年可能长出了一颗杏仁。 

 

 

周峻纬对齐思钧表白的过程也非常俗套,俗气的九十九朵玫瑰花,俗气的吉他弹唱,俗气的单膝落地,在一群扼腕叹息的学妹惊讶的目光中,捧着玫瑰花的周峻纬念出了那句他默念了无数遍的台词,“我能和你来一局是否与此无关吗?” 

 

 

本以为要目睹一场男神浪漫告白的学生僵在了原地,被拉来看热闹的唐九洲和邵明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郭文韬似乎努力抿着唇在忍笑,而表白策划人蒲熠星则提溜着两个小朋友的领子把邵明明和唐九洲丢出人群,半晌憋出了一句,“我看周峻纬的情商发育了二十年,也没长到平均及格线吧。” 

 

 

第一个脱单成功将一见钟情的猫咪拥入怀抱的蒲·情圣·乱出主意·熠星如此评价这个被周峻纬倾情演绎成一出喜剧的浪漫爱情故事,而郭文韬则捏着蒲熠星的袖口听出了一点话外之意,“老实交代,还有多少套路?” 

 

 

齐思钧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人精一样的人在某些方面总会慢上半拍,或许是身在此山中的旧习惯作祟,齐思钧当了两年的红娘撮合了蒲熠星和郭文韬,始终奔走在高校丘比特的第一线,当爱神的弓瞄准自己的时候突然有些茫然,他盯着周峻纬手里捧着的玫瑰花,后知后觉地想,“他也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周峻纬的题是蒲熠星提前策划好的,为了怕临场发挥失常,特意写了一张小纸条塞进了周峻纬的口袋,此刻被周峻纬掌心的汗浸润,展开后蒲学霸本就放飞自我的字迹更是被模糊得不能看,依稀只能看到一堆模糊的数字,以及生物书上常见的荷尔蒙符号。 

 

 

周·学心理学而不是学生物学的高材生·峻纬无法从模糊的生物学符号上破译出蒲熠星写出的故事,只能临场发挥,顶着越围越多围观群众炽热的视线,原本灵活地嘴好像突然不听使唤了,半晌终于憋出一句,“我们回宿舍玩吧。” 

 

 

蒲熠星彻底绝望,齐思钧满脸的莫名其妙,郭文韬在一旁笑得几乎要岔气。 

 

 

周峻纬与齐思钧不是一个专业,自然也不是一个宿舍,甚至连一栋宿舍楼都不是。平时四个人一起下课回来,齐思钧与郭文韬过马路回北苑,而周峻纬与蒲熠星的宿舍都在南苑,站在学校正门口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齐思钧茫然地看了一眼天桥,开始盘算周峻纬准备去哪个小女生的宿舍楼下玩这种死直男的推理游戏。 

 

 

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什么人了,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他。 

 

 

齐思钧捏了捏眉心,好脾气的自来熟没来由地有一点不开心,看着周峻纬手里的捧花左右都不顺眼,觉得每朵花瓣都开在了最不应该开的地方,颜色红得过分,叶子密密扎扎,送给哪个女孩子都不如便宜了垃圾桶。转而又想到等一会儿要站在某个女生寝室楼下,堂堂播音主持专业的院草要给某位校草充当工具人,原本提上最大值的耐性几乎瞬间告罄,齐思钧的眼睛耷拉下来,闷闷地想,但是我只帮他一次,如果不成功就算了。 

 

 

“有一个人看到另外一个人的时候,苯基乙胺的分泌会迅速超过平均阈限,多巴胺失控地占据神经主权,行为表现出明显的偏差,自信心上升到新的阈值,激情与神经系统的活跃反应都表现出与极限运动相接近的水平,并伴随激素的快速上升,请问这是为什么?” 

 

 

齐思钧显然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艺术生并不具备学霸的基本知识储备,但信息接收能力却强得一流。被突如其来的专业名词搅得怔愣一瞬,齐思钧并不能迅速捕捉到其中暗藏的信息,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本能地开始重复还原他的答案。 

 

 

周峻纬曾经跟他说,还原故事的三要素——“发生了什么,在什么特定时间,为什么。” 

 

 

“他是否……有某种疾病?” 

“是。” 

 

 

“对方,是否是引起他疾病发作的某种诱发因素。” 

“是。” 

 

 

“因为这个人得了心脏病,另外那个人跟他有仇,所以每次看到他都好像刚做了极限运动,恨不得气死过去。” 

“……否。” 

 

 

周峻纬狠狠瞪了蒲熠星一眼,忽然觉得这个答案也并不是那么不可接受,最起码现在面对蒲熠星的时候,他同样表现出了某种强烈的欲望,肾上腺素急剧增强,只想冲上去给那碍眼家伙一拳。 

 

 

“哇——” 

 

 

三个问题的时间足够无知的围观群众阅读完百度百科上的简介,此起彼伏的交谈哗然而起,两个校草的爱情每个人都喜闻乐见,尤其是在赶上了第一告白现场的时候,群众窃窃私语的声音很大,一字不落地落入齐思钧的耳朵。 

 

 

苯基乙胺——爱情激素。 

 

 

八个字的结论足以击溃齐思钧本就没有正常运行的大脑,下意识地抬头对上周峻纬的目光,当即觉得周峻纬怀里的鲜花怎么看怎么说顺眼,花瓣长得不像孔雀开屏了,颜色恰到好处了,密密扎扎的根茎都盘出了一种美感。周峻纬走近他,一把将顺眼得不得了的玫瑰花塞进齐思钧怀里,贴着他的耳朵一字一句地给出了答案。 

 

 

“因为我爱你,想和你在一起。” 

 

 

游戏输了,败局的狐狸不得不忠诚地履行出题官的惩罚,站在校园正门口被周峻纬按着在无数举起的照相机下,接了一个长达一分钟的吻。 

 

 

“啧。”蒲熠星将手机收起来,他的位置正在人群的最前面,占据最好的位置用原画摄像机偷拍了一张周峻纬和齐思钧接吻的照片,不管不顾地发给在人群外垫脚看热闹的两名高中生小鬼,并非常耐心地同郭文韬解释,“我是让他们看看,肝火太旺会长痘,你看周峻纬鼻子上是不是长了一颗痘。” 

 

 

3.

 

 

唐九洲自幼在一同长大的孩子里年纪最小,再加上上学早,早早地跟哥哥们混迹在一起,在唯一大他一岁的哥哥邵明明背着书包进入小学以后,忽然发现后院孤寂的落单小朋友唐九洲在家哭闹一下午,终于缠着爸爸妈妈把他跟邵明明一起塞进了小学,从此两个小鬼跟着上面四个“别人家哥哥”的步伐亦步亦趋。比起周峻纬蒲熠星那种天生的天才,唐九洲显然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学习基因,而比起郭文韬那种安安静静能够在书桌前坐上一下午研究数学题的性子,唐九洲恨不得屁股上长了一把钉子,于是一直吊着鸡头凤尾的状态混过了整个学生生涯,在哥哥们的补习下意外地成绩还不错,高考前两个月得知邵明明过了北京高校的艺考后整个人仿佛打了鸡血,被亲哥齐思钧调侃了很多次是不是夺了郭文韬的舍,竟然真的安安静静在书桌前坐了两个月,高考比模拟多考50分,成功地考入了北京,和四个天才哥哥以及邵明明一个学校。 

 

 

邵明明是艺术生,和齐思钧同一个学院,唐九洲就比较惨,因为成绩并不那么出众,在专业上比较受限制,再加上无论是心理还是数学,显然都不是他发育不成熟的大脑驾驭得来的专业,于是他一个人被孤零零地扔进了计算机专业。 

 

 

唯一一点,机信和艺术是同一边,他的宿舍和邵明明挨得不远,准确而言只隔着两道墙,中间夹的是一个水房。而在邵明明的同学挨个儿单飞出去租房住以后,唐九洲彻底霸占了邵明明的上铺,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往宿舍狭小的上下铺上一搭,每天琢磨着怎么想办法叫大家聚一聚。 

 

 

比起邵明明那种敏感的关照,唐九洲仿佛地主家养出来的派对动物,活力四射地仿佛随时都能现场来一段激情舞蹈,永远用不完的活力时刻都在感染着身旁的所有人。 

 

 

大概是从小在两对基里长大,把狗骗进来杀是他从小到大的基调,而邵明明是唯一跟他同病相怜的那一个,高中时代周峻纬站在天桥下给自家哥哥策划的一场盛大的表白,齐思钧以少儿不宜为由拒绝给嘴碎的弟弟透露一个字,而蒲熠星的一张照片成了他整个高中时代对于爱情的启蒙教育,如果是明明站在天桥下的话,我会怎么跟他表白呢? 

 

 

事实证明,有一种人大概是天生就生成了蚊香圈,比起齐思钧后知后觉地彻悟与郭文韬永远不愿吐露心声的内向,邵明明这种天性外向又取向白里透红与众不同的少年更具有恋爱潜质,邵明明在艺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把唐九洲堵在了家门口,一反常态地沉默片刻,将成绩单递给他,“唐九洲,你喜欢我吗?” 

 

 

有些爱情需要一个轰轰烈烈的开端,有些爱情需要一个针锋相对的试探过程,而有些爱情似乎就是细水长流后自然而然留出一点端倪,被两个敏感的人紧紧抓在手里,自然而然地形成了那一种坚固的关系。没有九十九朵玫瑰花,没有天桥下的深吻,也没有醉酒后撕开的一点真心,唐九洲第一次吻上邵明明的脸的时候,是那么的自然而然,然后他们相拥而眠,躺在邵明明的床上——虽然半夜唐九洲险些把男朋友从床上踹下去,被忍无可忍的小卷毛轰起来爬上上铺,闷闷不乐地生了半晚上闷气,最后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邵明明拉了窗帘,宿舍黑如夜晚,唐九洲一觉醒来就忘了昨夜的爱恨情仇,点了一桌子外卖贿赂邵明明,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我们去坐过山车吧,情侣半价。” 

 

 

邵明明撇了撇嘴,大四课程闲散倒不是匀不出时间,但轻而易举地点头未免太便宜了唐九洲,于是骄傲的少爷准备用一道题作为南瓜马车的准入门票,“如果你答对了,我就答应你去。” 

 

 

邵明明的题很简单,即便对于一个蒲熠星眼中“只长了一颗杏仁”的大脑也非常友好,因为有些少年的小心思,只有那颗杏仁能够解析其中暗藏的密码。 

 

 

“我为什么有点羡慕小齐哥?” 

 

没有前因后果,没有一个完整的时间线,这场是否与此无关的游戏只有一个问题,答案记在邵明明心里,等待唐九洲亲自挖掘。 

 

 

邵明明是有一些遗憾的,他们的爱情太水到渠成,从朦胧的时候发现自己对于同性,或者说特指某个同性的兴趣后,早熟的少年就已经对于自己的感情状态有了一个非常明确的认识,唐九洲十个好人,是个值得的好人,但是当这一切真的轻而易举被他拥抱,当那个少年贴上他的面庞,呼吸打在他的耳侧,他又忍不住地胡思乱想——轻而易举得到的爱情,他真的会珍惜吗? 

 

 

周峻纬与齐思钧的爱情有那一场盛大的告白,蒲熠星与郭文韬的爱情有十年暗恋针锋相对的博弈,而他的爱情什么都没有,只有童年朦胧中牵过的手,邵明明不知道唐九洲为了走到这所学校付出了多少,他能看出唐九洲眼里的爱,能感受到那种爱情的默契,却始终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兀自担惊受怕,尤其在蒲熠星发出了那一条致命的朋友圈——他不相信蒲熠星会真的和郭文韬分手,但是他一去而不复返,不愿小朋友们想多的家长齐思钧扣下了蒲熠星的所有消息,而郭文韬的沉寂却无法被阻断的讯号抹去。 

 

 

“有什么好羡慕的,纬爹又不在,晚上我也可以和你连麦睡觉啊。” 

 

 

邵明明看着唐九洲八颗牙的笑,被那一句杂着点委屈的东北话逗得一哂,错过了反驳答案的机会,丧权辱国地被唐九洲拉去了游乐场。 

 

 

然后又被唐九洲拽着袖子扯去了急诊室。 

 

 

唐九洲正在缝针,齐思钧在急诊室外打电话,大概是消毒碘酒真的很疼,唐九洲咬着牙不吭声,眼尾被生理泪水染得湿乎乎的。邵明明抱着他的外套,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接住我?” 

 

 

比起晕过山车的唐九洲,胆小的邵明明的反应也好不到哪儿去,从过山车上下来惊魂未定,脚下的台阶仿佛海市蜃楼的水幕让人看不清楚,没有数明白台阶的邵明明一脚踏空,唐九洲好巧不巧地正站在下面,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一勾,惯性让邵明明重新稳住了平衡,而碰撞过后被交换速度的唐九洲翻下了台阶,额头磕在了花坛边缘。 

 

 

唐九洲似乎思考了片刻,“你猜?” 

 

 

“不想让我破相?” 

“与此无关。” 

 

 

“嫉妒我的美丽?” 

“与此无关。” 

 

 

“因为怕我受伤?” 

“与此无关。” 

 

 

邵明明的脸色有些不好,捏着唐九洲的外套揉出一层褶皱,急诊室嘈杂的环境将那一点不安发展到了极致,他是不是真的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爱我,邵明明自暴自弃地想。 

 

 

“就、其实我也不知道。”见到小卷毛垂下的眼角,唐九洲几乎觉得邵明明脑袋上两只立着的耳朵都耷拉了下来,连忙拉住他的衣角,活动牵动了身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表情狰狞地解释,“就,当时也顾不上想,现在让我想也想不起来了,当时太害怕了,我都不记得了。” 

 

 

无解的游戏似乎像一只定身咒,将邵明明定在了原地,半晌才伸手去摸唐九洲的肩膀,磕在花坛上的额角破了个不小的口子,白体恤肩膀的位置都染了点血,现在已经凝固在那里,柔软的布料上缀着一块稍硬的污渍。 

 

 

如果我爱你,那么我的任何袒护都将是无意识的,找不到原因,或许也不是因为可以意识到的爱,只是因为在漫长的生活中,我将你融入骨髓,成为我的一部分,保护你,只是我的本能,不需要任何理由,而关于爱你,也找不到任何答案。



-



*解决了抑郁症篇一些未决的背后故事顺便附赠两篇小甜饼写给他们的甜蜜恋爱。



*关于周峻纬的表白来自我社会学直男男友的亲身实例,但作为心理生仍旧要解释一句,构成爱情的因素不仅仅有激情一种,就像番外中三种不同的感情,有针锋相对的博弈,有细水长流的默契,也有一见钟情的浪漫,共同的特点是将激情揉碎在生活中,浪漫藏进了烟火气中,爱情可以有诗和远方,但天长地久的承诺永远是用彼此存在的默契兑现的。



*最后祝食用愉快。

评论(12)

热度(591)

  1. 共20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